关于[“藩属”与“宗藩”辨析（二）]的字幕: 段落(1):大家好！我们接着讲“藩属”与“宗藩”辨析。尽管清朝将“外藩属国五十有七，朝贡之国三十有一”都视为“藩属”涵盖的范围，但是，是否所有的“外藩属国”、“朝贡之国” 段落(2):都可以称为“藩属”是需要进一步考证的问题。一方面，由于清朝受到传统“天下观”的影响，有些和清朝并没有政治隶属关系的国家也被纳入到了朝贡国的范围之内，另一方面，称呼一些在地理分布上 段落(3):并不临近的民族或政权为“藩属”似乎也不合乎“藩属”的本义。为了搞清楚清人“藩属”一词的具体使用情况，我选择了《清实录》、《钦定大清会典》、《清史稿》、《钦定大清会典事例》、 段落(4):《皇朝经世文编》等电子文献进行了检索，发现“藩属”指称的对象大致包括以下的民族或政权：一是用于指称朝鲜、越南、琉球、缅甸、暹罗、 段落(5):东西布鲁特、左右哈萨克等周边民族或政权。在清人的观念中，朝鲜不仅被称为清朝的“藩属”，而且也被认为是前代的“藩属”。《清德宗实录》卷344有一个记载叫“谕内阁， 段落(6):朝鲜为我大清藩属，二百余年岁修职贡，为中外所共知”一语，这句话出自皇帝之口，自然代表着清朝朝廷的认识。《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520《礼部》藩属饩廪条下列有： 段落(7):“崇德二年定，朝鲜国王子弟来朝，每日给鹅一、鸡二、鱼四、猪肉八斤、粳米二升、酒一瓶、细粉三斤、葱二斤、菜韭及酱各一斤、清酱八两、 段落(8):醋三两二钱、镫油六两。随从每人日各给猪肉一斤，并给盐米。”清朝也是将朝鲜视为“藩属”的。类似的记载还有很多，对此学界的认识较为一致，没有必要一一例举。越南在清人的观念中 段落(9):也应是位列“藩属”的。《清史稿》卷446载有清人寿恒的疏言，其中有“法以传教为事，今乃思辟商务，取径越南。越固我藩属，万无弃而不顾之理”一语。 段落(10):《清德宗实录》卷144有：“辛亥。谕军机大臣等、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法越兵端已起，亟宜通筹边备以弭后患一摺,据称张树声函报二月十四五等日。突有法国兵船。 段落(11):由西贡驶至海防进口。声称攻取东京等语。越南孱弱已甚。如果法人意在并吞，该国万难自全。论藩属之义。中国即应派兵救援。”由此可知，越南也是 段落(12):清人所用“藩属”一词涵盖的对象之一。称琉球为“藩属”见于《皇朝续文献通考》该书的卷331有一个记载叫：“琉球，在日本萨峒马之南，东洋小国也，自前明以来世为中国藩属”。 段落(13):称缅甸、暹罗为“藩属”见于《皇朝经世文编》该书的续集卷85《兵政十·六海防下》有一个记载：“查缅甸、暹罗、越南三国，皆濒于海，为我藩属，世修职贡。华人旅居其地者， 段落(14):多至数十万众。诸国亦与华人相习，不分畛域”。称左部哈萨克、右部哈萨克、东布鲁特、西布鲁特、霍罕、安集延、玛尔噶朗、那木干、 段落(15):塔什罕、拔达克山、博洛尔、布哈尔、爱乌罕、痕都斯坦、巴勒提这些国家等为“藩属”。我们在《钦定皇舆西域图志》当中可以见到一个很详细的记载，在前面我们也有过引述，不需要再进一步地阐述。从这些例证来看， 段落(16):被称为“藩属”的属国多是分布在大清国周边的民族或政权，并且，他们和清朝保持着较为密切的册封朝贡关系。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称为“外藩”的朝贡之国都被视为“藩属”的，其中地理分布上的邻近 段落(17):是一个主要的因素。《皇朝经世文三编》卷53《兵政九·兵机三》有一个记载：“嗟乎，今之世一防务着紧之世也。昔者藩属拱卫，固如复壁重墙。 段落(18):今则琉球夷于日，越南并于法，暹罗、缅甸沦于英。四顾茫茫，藩篱尽撤，以致唇亡齿寒。海陆并重，盖防务之不可忽也非一日矣。”从这一叙述来看我们可以推知清人确定“藩属”指称对象时， 段落(19):地理位置是一个很重要的依据。二是用于指称被称为“外藩”或“内藩”的蒙古各部、回部、西藏、索伦等边疆民族或政权。在清代，“外藩”是一个经常使用的词汇，张永江先生在《清代藩部研究―― 段落(20):以政治变迁为中心》一书当中对它的含义跟范围有过考述，认为“涵义是广泛而不确定的”。我则认为“外藩”指称的对象应该是以理藩院所辖民族或政权为基础的所有的“朝贡之国”。但是，从“藩属”的用法看， 段落(21):也并非所有的“外藩”都被称为“藩属”，称为“藩属”的除前面所言及的周边民族或政权之外，还有蒙古各部、回部、西藏、索伦等边疆民族或政权。《清德宗实录》卷301有一个记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 段落(22):德使巴兰德来署面称，紫光阁为筵燕藩属之地，见诸记载。同治十二年以来各国使臣于此觐见，在圣意固属优待。而道路传闻，总疑视与国使臣等于藩属，于体面有碍。 段落(23):坚请代奏，另定处所。依议行。”由此可知，紫光阁被外国使臣认为是清朝专门宴请“藩属”的地方。《啸亭杂录》卷10《理藩院》有记载：“王会司掌朝贡、会盟、聘享、武备诸政。 段落(24):令藩王凡充补近侍者岁一朝，余则三岁一朝，各于岁终分班入觐，分其名位，给以廪膳。凡朝，郎官领入大内，位宗室王公下，朝见如仪，元旦、上元复如之。 段落(25):岁朝上宴请藩于紫光阁，郎官领进，自阳泽门入，宴于阶次，奏乐，拜谢如仪。典属司掌外尼堪四部落，北入瀚海，西绝羌、戎，凡青海、西藏诸土属焉。 段落(26):徕远司掌回部疆土分封、朝会、聘享诸政。嘉峪关外回部有十，曰吐蕃，曰丕占，曰沙兰，曰昆辰，曰鄯颜，曰班，曰武始，曰韩干，曰叶羌， 段落(27):曰和阗，尽统属之。其旧疆建诸王二，咸如蒙古诸藩，余则置伯克司之，外藩如布特、韩萨、安集延、爱乌罕诸属国，皆置译使以通其语，朝聘宴享，悉如朝鲜、琉球仪制。 段落(28):理刑司掌蒙古诸刑名，自斩绞外，罪止鞭朴，不及流徙，而以牛马作赎刑焉，至若本朝，威德伟然，毡庐月窟之长，无不匍匐庭除，争为臣仆。故列圣裂土封之，世畀其守，作我藩服， 段落(29):朝聘宴享，比隆三代，王者守四夷固如是也。岂汉、唐孱弱之主所能及哉。”《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520《礼部》藩属饩廪条也有 段落(30):“东方索伦、萨哈尔察、虎尔哈、库尔喀等部落，贡貂来朝。头领每日各给猪肉二斤、酒一瓶、镫油二两、盐一两，每三日给蒸饼一次。”《清德宗实录》卷534有如下记载： 段落(31):“庚午。谕军机大臣等，西藏为我朝二百余年藩属。”综合这些记载，那么古人所用“藩属”所指称的范围不仅包括了朝鲜、琉球等“属国”，它也包括了理藩院管辖的 段落(32):蒙古各部、回部、青海、西藏等众多边疆民族或政权。三是用于指称清初的地方势力。清初的“藩王”也是被称为“藩属”的，《清圣祖实录》卷96有如下的记载： 段落(33):“广东巡抚金儶疏言：平南藩都统王国栋，职居藩属，心在朝廷。每恐尚之信恣肆横行，与臣密商参奏，逆藩就絷，祸患削平， 段落(34):讵逆党李天植诱胁不从，反将王国栋攒杀支解。报国孤忠，临难不屈，允宜赐恤，以慰忠魂。”由此可证，地方势力也被称之为“藩属”，不过据我对史书的检索，这种用法只是限于清朝的初期。 段落(35):第四是用于指称大小政权之间的隶属关系或者是属下的代称。清人有时也用“藩属”来指称大小政权之间的隶属关系或属下。比如《清史稿》卷525载有驻藏大臣文泰的一个奏疏，其中有： 段落(36):“隆吐山南北本皆哲孟雄地方。英人虽视为保护境内，其实哲孟雄、布鲁克巴皆西藏藩属。”另外，《清史稿》卷254有如下记载：“十六年三月， 段落(37):上命舒恕留兵守赣州，而授莽依图署江宁副都统，代舒恕佩镇南将军印，帅师规复广东，以额赫讷、穆成额参赞军事。自南康进南安，再进南雄，三桂所遣守将皆出降，之信亦率藩属归顺。” 段落(38):前一例“藩属”一词似可以理解为哲孟雄、布鲁克巴与西藏有隶属关系，后例“藩属”则应该是指尚之信的属下。在清代“藩属”的上述几种用法当中，第一、二两种从使用的频率看 段落(39):应该是较为常见的用法，也反映着“藩属”一词在清代的基本的词义。也就是说，清代的“藩属”既用于称呼朝鲜、缅甸、越南、琉球、哈萨克等属于“属国”的周边民族或政权，同时也用于指称蒙古各部、回部、青海、西藏 段落(40):以及东北地区的边疆民族。这一用法基本上是和秦汉时期“藩臣”与“属国”的用法相同，取“藩”之“藩卫”、“藩屏”的含义，目的是在直接管辖区域18个省之外建立一个缓冲或者是保卫区， 段落(41):不同的是秦汉时期的“属国”是指内迁到郡县区域内的边疆民族，而具有相对“独立”性的周边民族政权则称为之“藩国”，面对中央王朝则自称为“藩臣”。通过上述，我们基本上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 段落(42):将“藩属”看作是用于专指国际关系或中央王朝与边疆民族政权之间关系的认识都不是正确的，它的含义在清代人的用法当中是用于指称邻近的“属国”或部分边疆民族或者政权。 段落(43):再次我们看古人所用“宗藩”的含义及用法。与“藩属”相比，“宗藩”一词形成的时间要早得多，在西汉时期成书的《史记》当中就有“宗藩”的一词。在《史记·太史公自序》当中 段落(44):有：“汉既谲谋，禽信于陈。越荆剽轻，乃封弟交为楚王，爰都彭城。以强淮泗，为汉宗藩。戊溺于邪，礼复绍之。嘉游辅祖，作《楚元王世家》第二十。” 段落(45):这里称为“宗藩”的楚王是西汉皇帝册封的刘氏同姓诸侯王。另外依据《汉书·景十三王传·中山靖王胜》的一个记载：“赵王曰：‘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附循百姓，何以称为藩臣’！” 段落(46):根据这些记载，汉代分封的刘姓诸王对天子也是自称为“藩臣”的。这里的“藩臣”是取“藩卫”朝廷的意思。汉代“宗藩”的这一用法在晋代也没有明显的变化，依然是用于指称地方上的同姓诸侯王或者是皇室的后裔。 段落(47):比如说《晋书·五行传》当中有一个记载：“太安中，童谣曰：‘五马游渡江，一马化为龙。’后中原大乱，宗藩多绝，唯琅邪、汝南、西阳、南顿、彭城同至江东，而元帝嗣统矣。” 段落(48):此“宗藩”是用于指称皇室的后裔。而《晋书·赵王伦传》记载：“光熙初，追册冏曰：‘咨故大司马、齐王冏：王昔以宗藩穆胤绍世，绪于东国，作翰许京，允镇静我王室’子超嗣爵。” 段落(49):此处的“宗藩”则是指称有地方同姓王的含义。由于自汉代之后，分封诸王于地方对于中原王朝来讲已经不是一项普遍采取的政策，所以“宗藩”这个词在有关汉至南北朝时期的史书记载当中并不常见， 段落(50):但自宋代之后，伴随着王朝内部分封制度的重新兴起，“宗藩”这个词开始频繁地见于史书记载。宋代的“宗藩”一词，它的用法大致上也主要有两种：一是用于指称受封的同姓王或皇帝即位之前的状况。 段落(51):比如《宋史·王博文传》有个记载：“陛下起自列邸，光有天命，然而祖宗基业之重，天人顾享之际，所以操心治身、正家保国者，尤在于勉强力行也。陛下昔在宗藩，已能务德好学，语言举动未尝越礼，是天性有圣贤之资。 段落(52):自疾平以来，于兹半岁，而临朝高拱，无所可否。”这里的“宗藩”是指宋英宗在即位前作为“藩王”的情况。二是用于指称皇室的宗族成员。比如《宋史·宁宗纪四》 段落(53):有个记载，叫：嘉定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220年5月，“史弥远等上《玉牒》及《三祖下第七世宗藩庆系录》。”《宋史·百官志》宗正寺条记载：“宗正寺， 段落(54):卿、少卿、丞、簿各一人。卿掌叙宗派属籍，以别昭穆而定其亲疏，少卿为之贰，丞参领之。凡修纂牒、谱、图、籍，其别有五：曰玉牒，以编年之体叙帝系而记其历数， 段落(55):凡政令赏罚、封域户口、丰凶祥瑞之事载焉。曰属籍，序同姓之亲而第其服纪之戚疏远近。曰宗藩庆系录，辨谱系之所自出，序其子孙而列其名位品秩”。 段落(56):这里面的所谓的“宗藩”则是指称皇室的宗族。元朝是以蒙古族为主体建立的王朝，但在记录元代事迹的《元史》当中“宗藩”一词也是经常出现的。比如《元史·明宗本纪》有：“帝谓中书左丞 段落(57):跃里帖木儿曰：‘朕至上都，宗藩、诸王必皆来会，非寻常朝会比也，诸王察阿台今亦从朕远来，有司供张皆宜豫备，卿其与中书臣僚议之。’”《元史·雷膺传》也载： 段落(58):“成宗即位，毅疏请早正东朝尊号，以严孝养。又请建立储贰，敦睦宗藩，选任台谏，教习亲军，勿事西南夷，而专备北边，凡十余事，上皆嘉纳焉。”此处的“宗藩”指称的 段落(59):是皇室的宗族成员。我们就讲到这，稍事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