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充和的家族(一)]的字幕:段落(1):我的曾祖父叫张树声,“一棵树”的“树”,“声音”的“声”,张树声。我曾祖(父)可是没有考进(士)只是一个举人,他是官做得大,他做过两江总督,做过两广总督,直隶总督,直隶是代李鸿章,李鸿章退的时候,他大概最早是直隶总督。
段落(2):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另外的太多我就不知道。我祖父叫张华奎,他是进士,他考的进士,做官做的很晚。为什么这么晚?因为我的曾祖父是做官做到,在京城做官,他们需要一个人
段落(3):给他在京城里看家,他一直没有出去做活,他一放出来就是川东道台,所以他比别人很奇怪,一放出来,他稍微晚一点。我记得,我不是记得,我也没看到他,我父亲说的,他们在重庆九年,
段落(4):我到重庆去后,就有很多老一辈人了,跟我谈到他,说他的德政怎么怎么了,办的教案,办得好。宗教的案子,说是教案办得好。还有重庆的所有的街道,都是他修好的。我父亲呢,他是没有进过学校,在家念念书的,本来名字(叫)张武龄,他的号这有一个(是)冀牖,
段落(5):他们后来还有个名字,后来人家帮他点的,(因为)他对朋友好,人家叫(他)吉友,朋友们给他叫吉友。他看所有新书,喜欢旧书新书一起看,那个书,孔学书,什么书他都看,很奇怪。他死的很早,死的(时候)只有49岁,但是他书念得好,
段落(6):诗也写得好,但是他没有著作出来。母亲名字叫陆英,姓“陆”,“英”是“英雄”的“英”字。她我只知道她结婚的时候21岁,她死的时候36岁。
段落(7):她死的时候我8岁,我在上海,我8岁就离开上海了,他们说我身份是那样,我不记得了。我生的时候,我的祖母,就是我自己的祖母,不是国光的祖母,她希望有一个孙子,那她就是说,生到我大概就不高兴,
段落(8):这四个,不要毛儿了,就说抱我这个祖母,她就说,我妈妈肚子里头怀着我的时候,她说姑妈,她李家人,叫:姑妈,你家少奶奶尽生女孩子,我尽生男孩子。她这个肚子里,要认给我做,
段落(9):认给我做儿子就行,她一定生,然后就生了。后来就,要生的时候在杭州就派一个人带了金锁片,带了什么属相,配一个呢,男孩儿一生,就要鸡蛋,红鸡蛋就要来了。后来谁告诉我呢,带我那个妈妈,以后告诉我的,几时生日我都知道。
段落(10):那是老派的接生婆,那个周妈说,一声都没有,她说你妈妈生孩子一声都不叫的,因为生到第四胎,她已经习惯了,一声不叫。还是无声,一听听到一个,一听听到一个声音啊,哭得很响很响,很响很响的。她说没有道喜的声音,她想的好像就算了,她生一个孩子,
段落(11):没有道喜的声音,这样一来,金锁片拿回去了。第二年呢,就不敢派人来了,结果生一个男孩,男孩子,最好了,说我带来的。女:你是招娣。下面一下生了四个男孩,连着生五个。所以我就红起来了,说是我带来的,
段落(12):滑稽的笑话 。我的祖母命运很坏,她生的一个女儿死了,连外孙也死了。她就想,因为我的奶妈那会儿奶不够,就哭啊哭啊,看我母亲很惨很惨。
段落(13):她上面有五个寡妇婆婆要她管,就是没有分家,大的,要她管,又生那么多孩子。晚上就抱着我,虽然是女孩儿,她抱着抱着就淌眼(泪)水,白天事情又多。我那个祖母,就是抱我那个祖母,看着,她们都学我妈妈,都学我的母亲,都觉得她那么孝顺,对那些婆婆好得很。就是说,她自己也没有孩子,就说叫个人上来,
段落(14):说是问她怎么样了,她现在生病没有孩子了,希望有个(人做伴),小毛那时候叫我小毛,做伴。她说好啊好啊,然后她说她要算个命,我妈妈就说,命是她的,没有关系。然后就拿出什么东西,系手上得了。那时候没有分家,
段落(15):以后到了分家的时候,这一方就到了我祖母这,又抱过我,就到了合肥去了,老家是在合肥。
段落(16):两年多,就是后来又病了,从那(开始)我就做事了。就是编那个《贡献》,到“七七事变”的时候,那以后就逃难了。后来形势(紧张),在南京就不能呆了,那就是先到重庆,女:你先到重庆,再到湖南的。
段落(17):后到昆明的。到昆明,我有事情才去了。就跟他们在编这个,编教科书,跟沈从文、朱自清。朱自清是管散文的,沈从文管小说的,我管诗词。给教育部编的。我作诗词以外我注诗,
段落(18):因为我是full-time,他们都不是full-time嘛。还一个礼部的王先生是书写。后来又到重庆去,音乐教育委员会里做事,这个音乐教育委员会也是怪,怎么成立了的呢?是老蒋,听到那个,唱戏里就是唱孙中山的生日还是什么,今年就是,去举行哀乐,
段落(19):他忽然想起来,死了那么多年还举行哀乐,现在我们中国的礼乐不对了,现在要重新,就因为这个,一下我们都有饭吃了。有(几个)国乐的人才,也有会弹古琴的,也有会作曲的,也有是新的,音乐教育,
段落(20):学音乐的教师也在那。我们是因为昆曲方面的事情,也在那,就翻译谱,翻译给中学,让所有的中学,编成五线谱,让他们去唱,事情很轻松的。礼乐馆那是临时的,到了南京以后,我就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馆的问题,我一直做到回南京以后,我就教书去了。
段落(21):抗战完了嘛,抗战完了就复员了,复员了我就离开礼乐馆,我到北京去了,男:那您就回北京了?回北京了,回北大。他们让我去教昆曲同书法。男:回的时候还是就是回到那个老北大原址。张充和:嗯,还是原址,
段落(22):还是那样的。女:就是那一段时间,几年的时间,然后在北大张先生就跟傅先生Hans H.Frankel在那里认识了。男:傅先生那时候留学,来中国。女:不是,在那教书。男:他在教书,那教什么呢?张充和:他教classics也教,教文学院的拉丁文也叫,还有(英文)也全教,
段落(23):他会的language很多。他是东湾派去,然后就打仗期间,让他听所有的language,那是一个机关,专门听secret,因为他language多嘛,就听了,然后他就对中国同情了。就是在美国(的时候),他已经学了中文。男:他听的时候是在美国听的,华盛顿…。嗯,那个时候打仗的时候。他们一定要他去做这个事情,
段落(24):后来他同情中国嘛,他就学中文了,在这边已经学了。陈世骧是他老师。然后胡先生又请他去了,胡先生请他去,让他教很多课。然后他就,
段落(25):胡先生叫人家给他做外国饭,早饭吃,叫成外国人,他不吃,他说我要跟学生一块吃,他要跟老师、学生一块(到)饭堂去吃。他要学讲话嘛。胡先生聘来的,他教的东西很多,他会的文字很多。他是( 英文),包括意大利文,什么什么,
段落(26):而且他,他的父亲是classic,是Stanford教书的,Stanford有他家,他们父子俩个都在那。男:到系里查一下,那个学校有档案。他的父亲教多少年了?一来就是(在)Stanford。我说,要合起来,我们张家人同他合起来,有四代的Stanford。
段落(27):我们张家也有,张家,我一个侄子也有,我有个侄子也在(Stanford),现在不知哪去了,不是我们近房的一个侄子,现在不知还在不在,他们学理科的人,原来就忘了他。那么他们两个还是undergraduate也是Stanford。男:您怎么跟张先生很熟的?在成都时候就认识。男:在成都的时候认识的。
段落(28):张充和:嗯。女:张先生那个时候,张大千的家在成都吧。张充和:在成都。他最喜欢看的那个小丑的戏,他也请我,我们也请他,常常在一起看那个,川戏当中有一个《顶灯》,怕老婆,怕老婆的《顶灯》,你知道这个戏吧,那个很好的,最好的,他(有)一盏灯在(头)上顶着,
段落(29):那虐待她的丈夫,什么都(让她丈夫做),这次叫他把这个灯吹灭了,叫他吹,怎么都吹不灭。他吹灭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英文),没人知道他怎么回事。他太太也不在旁边嘛,就是打他嘛,拿个棍子让他吹。他看看,怎么吹,不能吹。
段落(30):好半天,好半天,忽然吹掉,这个真的很怪。我看他几次,想看他怎么(把它吹灭的),叫《顶灯》。不知道怎么,台上一个人没有,什么人在上面拿风吗?不行,那是个机关,不像现在,像现在还有嘛,那种戏台很那个的,没有人,空空的一个戏台。就是他太太拿一个棍子。
段落(31):这个是一个记者照的。有一个,把它拿出来。他喂这个,这个大雁伤了,伤了他去喂它。这就是一个故事,有人写出来,是一个中央社的一个人写出来的。这是我找他要的。把它腿伤了,
段落(32):他给它弄好,就放那。女:一个大雁。张充和:一个大雁。男:大雁。张充和:他就每天去喂它,这个月牙池,我也去过了。你看,我这块石头就是那个地方的。我去看的,有纪念的。男:在敦煌是吧?这上面就是山上,叫鸣沙,那个地方叫鸣沙,沙响的。他们每天喂它,每天喂它,后来大批人马(要回去)他要回去,回去了,不是许多画,许多画那里,敦煌的描了一些画,
段落(33):回去了,回去啊,这个雁子就在找,找找找,那个记者啊,记者就是他,就是他的先生么,这后面有他名字,这里面有他的名字。他坐在它旁边,去看,看着它呢,它哗就扑到他怀里去了,扑到张大千怀里,张大千看到它,它看张大千两行眼(泪)水,那个评论写得好,
段落(34):这样两行眼(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然后他就)给它放走了。这个故事很动人。它就知道,它就找,找找找,一下哗就到这。女:扑到张大千的怀里了,因为他天天去喂它。张充和:他天天去喂,每天早晨去喂它。
段落(35):女:现在北京有的那个《牡丹亭》,在当时,张先生是认识这个可以说演出《牡丹亭》最好的角色。她的唱,她的舞蹈在这个舞台上,表现得尽善尽美。男:您这几年在国内办画展,书画展。张充和:书画展,也有一点画。男:在哪个地方办的展览,
段落(36):在苏州办的吗?张充和:在北京市文学馆。男:在北京文学馆。张充和:嗯,北京文学馆。张充和:苏州是昆曲馆。本来要到苏州大学里的,他们昆曲,他说我们唱昆曲的人,应该在我们这演。让他们给我出个小段,就是小东西,都是小东西,
段落(37):每一次开展览会都是小东西。男:1949年以后,您跟您几个姐姐一直没有联系。张充和:嗯。男:你什么时候再重建联系的。张充和:1949以后,联系,我回去两次,回国去过两次。有一次回去还到湘西去了,到沈从文的老家去了。有一次去时,我想我至少去了两次。
段落(38):我不记得,我告诉你那个日期最不记得。还是有人记得,要同他一起去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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